恋爱月令
（一）九月
许之瑞从临海志远高中，转学到1000公里外的石城一中，已经有大半个月了。她适应了新学校、新老师、新同学，适应了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，适应了独自步行上下学，唯独很不适应石城墙体厚重的房子，总觉得他们看起来呆呆笨笨，让人透不过气——这地方会不会与我八字不合？
不祥的预感总会成真。
这天放学，许之瑞在回家路上被一群女生拦住了。
女生们向许之瑞“借钱”。
许之瑞听了两遍才勉强听懂，大脑随即一片空白，下意识吞咽却觉得喉咙干涩得要命，手倒是极有求生欲地从书包里摸出钱包，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，递了过去。
为首的女生接过钱，看了许之瑞一眼，道：“有钱嘛。行，你走吧，以后还你。”
这个以后到底是多久以后，许之瑞不敢问，只是沉默着快步离开，转弯后发足狂奔，直到进了家门才大哭不止，给外公外婆心疼得够呛。
外公得知许之瑞被人“借钱”后，脸色铁青，却还是极力冷静道：“然后呢，你怎么说的？”
许之瑞哭得更伤心了：“呜呜——我把钱都给他们了。”
外公果断道：“做得对！瑞瑞，你做得很对！花钱买平安。遇到危险就是要保护自己。外公要奖励你五百块。”
脸上还挂着泪花的许之瑞抬起头：“真的吗？”
外婆赶忙道：“真的！做得好就是该奖励，外婆也奖励！”
许之瑞破涕为笑。
当天晚上，许之瑞翻来覆去地睡不着。期间外婆悄悄来看过她两次，许之瑞都假装自己睡着了。
她的大脑皮层异常活跃，一闭眼就是她被人围住的情形，比起后怕，她更有种愤怒、羞恼、不甘，她当时怎么能那么怂包。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勇敢正义的化身呢。
如果她当时冷着脸走开就好了；如果她当时大声喊人就好了……有那么多方法，她偏偏做出最胆小、最助长坏人嚣张气焰的举动。
哎咦！许之瑞忍不住再一次狠狠踹了脚被子。
“借钱”事件给许之瑞带来了一个上下学的搭子，余洋。
余洋和许之瑞住在同个小区，两人是高三同级但不同班。余洋看上去是个高冷男孩，其实是个自来熟，话又多又密，和他待一起从不会尴尬冷场。
许之瑞和余洋很快成了无话不聊的朋友，在食堂碰上了还会拼桌吃饭。
有爱好八卦者，如许之瑞的同桌徐禾儿，好奇道：“诶，你跟余洋怎么认识的？”
许之瑞照实说：“我们一个小区的，顺路一起走。”
“嘻嘻嘻。”
“nono,不嘻嘻。”许之瑞义正词严，“我们是战友。”
也有其他人关注着许之瑞和余洋，这不，刚上完体育课的许之瑞被人拦住了。
来人问：“喂，你跟余洋是什么关系？”
许之瑞看着松松垮垮套着校服的女生，又看看头顶上的监控，登时腰杆挺直道：“你是谁，跟你有什么关系？”
女生一噎，登时涨红了脸，女生的朋友理不直气也壮帮腔道：“你就说你喜不喜欢余洋吧？”
许之瑞运了运气，难压怒火，语含讥讽道：“喜欢，帅哥我都喜欢。我最喜欢校草，行了吧？！”
没想到女生朋友瞪大了眼，尖声道：“你喜欢李澈？”
许之瑞见她一副活像被人挖了祖坟的模样，好笑又痛快地点头：“对啊。”虽然她根本不知道李澈是谁，长什么样。
“喔哦——”有哄闹声自上空响起。
直觉不妙，许之瑞循声望去，发现体育馆二楼的窗口上有群男生在兴奋吃瓜，还有男生嚷嚷道：“李澈，李澈，快过来！”
然后许之瑞眼睁睁看着一个瘦高的男生被几只手推挤到窗口。
男生扶着窗沿一脸迷茫地从二楼往下看，而许之瑞站在楼下怔怔地看着他。
白玉脸庞，俏挺鼻梁，薄唇微抿，无可挑剔的脸型轮廓，如果仅是这样也就是个普通帅哥，偏偏他的眼睛极其好看，比清纯的杏眼多了魅惑，比含情桃花眼多了清冷，不是丹凤眼却有股凛然的气息……这双眼睛只要稍微改变一点形状或者纹路，都达不到这么美。
面对好看的人，颜狗许之瑞是极其开心的，和李澈对上视线的瞬间，她下意识就冲李澈笑了下。
李澈怔了下，皱了下眉，在众人更热烈的起哄声，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了。
多么有个性的帅哥啊！许之瑞转头看向已然怔愣的两个女生，也不觉得她们烦人了，语气还算平稳道：“你们应该跟余洋更熟吧，你们可以去问他。我不认识你们，你们这样、真的很没礼貌。”趁两个女生来不及反驳，许之瑞自认取得胜利，逃之夭夭。
回到班上后，许之瑞从书包里翻出手机，溜去卫生间给余洋发信息：“我们再找一个人一起走吧，正好桃园三结义！”
当天晚上，许之瑞和余洋的二人小组里加入了一名新成员，秦禹，变成了三人小团队。
秦禹家离许、余两家所在小区很近，秦禹跟余洋一样，是大高个，和余洋不同的是他的话很少，基本上不问不说话。
许之瑞觉得秦禹这样很好，对她的耳朵很好。
接触多了，许之瑞发现秦禹比余洋细心多了。某天上学路上，许之瑞嘀咕了句班里中午太吵了、根本没法睡觉；那天放学路上，秦禹就告诉许之瑞，学校的阅览室人不多，很安静也很宽敞，很适合睡觉。
许之瑞略感惊奇的看着他，她还以为北方的男孩子都是粗犷直率路线呢。
秦禹以为许之瑞不相信，认真解释道：“我今天中午去看过了，很安静。”
许之瑞笑了：“好呀，那我们明天中午去阅览室！”
第二天的阅览室门口，许之瑞一手拎着自己的维尼熊水杯，一手环着自己的草莓熊抱枕，而余洋、秦禹拿着笔和试卷，三人面面相觑。
许之瑞瞪了两人一眼：“说好睡觉的呢！竟然偷偷学习，那我明天也带作业！”
进了阅览室，许之瑞借了本字很小很密的杂志，趴在抱枕上翻看，没一会就睡着了。她中途热醒过一次，又被沉沉睡意拖进梦里，最终还是被余洋略显高亢的一句“扯把你就！”给吵醒了。
许之瑞竖起头来，用手撑住脑袋，给自己醒神，懵道：“你们吵什么？”
余洋赶忙道：“对不起对不起，我们在讨论题目。”潜台词是，我们在学习，你可就不能骂人了哦。
许之瑞并没有生气，只是冲两人伸出手。余洋“啊？”了一声，秦禹倒是乖觉地把试卷递过去，小声道：“最后一题。”
许之瑞扫了一眼题目，把试卷放下，颇为无语道：“公式套一套，数形结合。”她已经彻底醒了，抱着自己的水杯开始补充水分。
余洋得意道：“我说的吧，你就慢慢解就行了啊。”
秦禹皱了眉，话在嘴边却没说。
许之瑞把试卷推回去，笑道：“秦禹，你说说呢。”
秦禹抬头看许之瑞，许之瑞放下水杯，笑着鼓励道：“你说说呢。”
秦禹有些不太确信地重复了一些条件，许之瑞的视线看向落地窗外灿烂的艳阳，听着男孩如大提琴般低沉但悦耳的声音，第一次觉得转来石城也不是那么的糟糕。
秦禹越说越没自信，仓促总结道：“我就是感觉这样好像会比较简单，但我还没想清楚。”
电光火石，许之瑞却被提醒了思路，她目光大盛，看着秦禹激动道：“啊，你这个方法更简单呢！”说着拿过秦禹的笔，在草稿纸上哗哗哗写起来，写完问余洋是不是两倍的根号三。
余洋点头，困惑道：“你们俩在说什么，我完全没听懂。”
“秦禹很厉害哦。”许之瑞把草稿纸推过去，笑道，“完全是个数学王子嘛。”
“数学王子？”余洋难以接受道，“这么老土的称号你怎么想起来的？”
秦禹看了看许之瑞的草稿，又看向许之瑞，笑道：“是瑞瑞厉害，我还没做出来。”
余洋故作不满，笑道：“行了行了，你俩都厉害。”
（二）十月
10月，石城一中的学生们换上了秋季校服。
许之瑞发现，石城一中的秋季校服穿起来比志远中学的校服好看。她想去买两双新鞋来搭配新校服，却发现没有熟到能一起逛街的女生朋友。这让许之瑞饱含真情地给远在临海的江湘发了条短信：湘湘，我好想你！
江湘秒回：瑞瑞，我也好想你！并附上自己倾情演唱的《好想你》。
许之瑞想着培养一个可以陪她逛街的朋友，就询问周围的同学朋友周末要不要出去玩。
同学们都以“要在家写作业”、“爹妈不准”、“这周不行，下周吧”等理由拒绝了。
只有余洋一口答应，秦禹更是罕见主动提议道：“学校后面新开了家咖啡店，听说很好喝，还有马卡龙，还可以在那里写作业。”
“好的呀！”许之瑞连连点头，拍板道，“那我们先去咖啡店写完作业，再去吃晚饭。”
周日午后，许之瑞背着沉重的书包慢吞吞地走在小区的林荫路上，嘴里咬着外公塞过来的苹果，盘算着作业量和时间，只觉头皮发麻。
石城一中和志远中学的教学风格并不一样，石城一中重基础、爱刷题，作业量比志远多得多，好在难度不大，把手写断就行了。
“瑞哥！”余洋高亢的声音从身后响起。
许之瑞闻声转头，余洋笑得一脸灿烂地冲她跑来，让许之瑞想到了江湘家里的那只叫“蕉蕉”的萨摩耶。
两人去找秦禹汇合，而秦禹早等在小区门口，手里拎着两块油炸糕。许之瑞立即抛弃吃了一半的苹果，嗷嗷叫着奔向了外壳香酥内里甜软的油炸糕。
吃了两口，许之瑞叹了口气。
“怎么了？”秦禹垂下视线，“没熟？”
许之瑞再叹气，充满暗示道：“没有，太好吃了，秦妈妈为什么不开店卖？我天天去买。”
秦禹一愣，笑道：“知道了，以后我妈做炸糕都会给你带一份。”
余洋看了看手里的油炸糕，递给许之瑞：“这个给你留着吃吧，秦妈妈做这个很麻烦的，你别总麻烦人家。”
许之瑞见余洋的炸糕没动，兴高采烈地接过，连连点头：“就是就是，爸爸妈妈都很辛苦的，秦禹你别不懂事啊。”
秦禹：“……”
新开的咖啡店有着很别致的店名，“37.2”。
两个文科生诧异道：“37.2？什么意思？”
理科生许之瑞嗤道：“烂梗啦。正常人的体温是37度，碰到自己喜欢的人体温会升高一点，就是37.2度。”
这个烂梗是林于景告诉她的，在一个阳光烂漫的午后，天很蓝，云很轻，风很透明，应是很青春很容易脸红的天气。
两个文科生受教点头。
许之瑞严谨道：“其实是假的，一点也不科学。37.2是低烧，要去医院挂水了！”
余洋和秦禹都笑起来。
虽然店名矫情，店里装修却是利落干净又温馨的，更有源源不断的咖啡香诱人上前。许之瑞见配有沙发椅的临街座位所剩无多，立马噔噔噔跑去占位。
许之瑞刚抖掉书包要坐下，就有人走过来，敲了敲桌面：“这里有人了。”声线很温柔，语气冷冰冰。
许之瑞有些尴尬地抬头，却发现来人有些眼熟：很白，眼睛漂亮锋利，口鼻极其精致，美得不像北方男孩——啊，他是一中的校草，李澈。再次见到李澈，许之瑞也不觉有什么尴尬的，上次的乌龙事件她都快忘了。
面对美人，许之瑞的歉意真切了几分：“不好意思啊。我马上换个位置。”说着开始扫视全店搜罗空位。
李澈也扫视了一圈，转头看向许之瑞：“你们一共几个人？”
“三个。”
李澈点点头，面色平淡地说着暖心的提议：“我一个人，一起坐吧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许之瑞果断放下刚抱起的书包，“这里的光线很好诶，谢谢啊。”说完立即坐下，并把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占地方——她怕李澈后悔。
等余洋他们拿了咖啡、马克龙过来，就看到许之瑞正在埋头写作业。满桌子都是课本文具和试卷，只有李澈面前还剩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空地，放着一杯冰美式。
见他们点餐归来，许之瑞把两沓卷子收了起来，跟余洋秦禹介绍道：“这个同学先来的，幸亏他肯跟我们拼桌，人特别好！”说着用力比了个大拇指。
秦禹闻言抬头看了李澈一眼。
余洋边放东西边笑道：“巧啊，李澈，你也来玩啊。”
李澈冲余洋和秦禹点头。
许之瑞眨巴眨巴眼：“你们认识啊？”
余洋跟许之瑞解释起来，他们三人之前在同个班，文理分科后就不同班了，秦禹余洋在5班，李澈在9班。但他们现在也不时见面：秦禹跟李澈一起打游戏，余洋跟李澈一起打球。
原来如此，12班的许之瑞了悟地“啊”了一声，继续投入到作业中去。
余洋坐到许之瑞旁边，秦禹绕过李澈，坐到许之瑞正对面。
“瑞瑞，你喝喝看。”余洋热情招呼许之瑞，“这个是拿铁，这个是摩卡，你要哪个？”
“拿铁。”许之瑞头也不抬道，“如果有美式，我喝美式，我今天吃了太多糖了，甜得嘞。”
秦禹闻言把手里的那杯推到许之瑞面前：“给你，我还没喝。”
许之瑞见秦禹神色认真并不勉强，点点头笑道：“谢谢啦。”说完喝了口，称赞道，“好喝呢！”
秦禹转头就抢走余洋手里的拿铁。
余洋嘟嘟囔囔着喝起摩卡，喝完也赞叹道：“好喝呢，摩卡真的好喝！”
“那我下次要点摩卡！”许之瑞应和着把试卷翻开新的一面。
高三生和高三生也是不同的，有的高三生在边听歌边写作业，如余洋，有的高三生玩会游戏写会作业，如秦禹，还有的高三生，只是吃吃喝喝玩游戏，如李澈。
一直狂写作业的高三生许之瑞心理逐渐失衡，暗自嫌弃李澈：长得好有什么用，不学习就是学渣一个，草包美人！
喝完咖啡，李澈就先走了。而许之瑞终于在太阳下班前，写完了作业，余洋提议先去文具店补充“弹药”。
好巧不巧，他们又在文具店遇到了李澈。李澈旁边还站着个面露不快、发型像赛亚人的男孩。
两人站在整齐摆放的文具前，却不像来买东西的学生，倒像是来烧店的。赛亚人男孩极力压抑自己的声音，许之瑞只能听到“蠢”、“别管”、“抓到”等几个词。
李澈侧头抬眸，抓到了正在竖起耳朵偷听的许之瑞。
许之瑞立马扬起可爱的笑脸，大方地挥手：“哈啰，又碰到你了。”她笑了哦，伸手不打笑脸人，可不能凶她哦。
李澈点点头：“好巧。”他看着许之瑞，突然笑道，“你不会在跟踪我吧？”
许之瑞瞪眼：“我没有！是、是余洋要来这的，我都不知道这个店。”
李澈笑得更开心了：“开玩笑的。”
许之瑞皱皱巴巴一张脸，看了眼李澈旁边的男生，想找个路人来评评理。
路人正一脸“哇塞”地看着她，目光里直白的兴味到让人尴尬。
许之瑞暗道晦气，自知凭她是绝对斗不过赛亚人的，转身去找余洋他们。
赛亚人和李澈却跟过来了。许之瑞赶忙小跑到身高182的秦禹旁边，扯了下他的袖子求救。
秦禹抬头看到李澈他们，余光瞥了下“鹌鹑”模式的许之瑞，借着打招呼的动作，把许之瑞挡在了身后。
“你们也来买东西啊？”余洋热情洋溢道，“诶，李澈，这就是你四中的那个朋友吗？”
李澈看了眼秦禹和他后面藏着的人，点头：“嗯。”
两边开始寒暄起来。
许之瑞对余洋很不满：这家伙，怎么是个人都要认识一下。可许之瑞也不好继续背对装傻，她只能紧挨着秦禹站，视线游离。
“我叫陈澄。”陈澄扬起笑脸，伸出手。
余洋笑着跟他握手：“我叫余洋，我跟李澈一起打球，听说你打球也很厉害，下次一起啊。”
余洋的话还没说完，陈澄的身子已经侧向了秦禹。
秦禹看了下陈澄手，简洁道：“我是秦禹。”而陈澄依然笑着伸手，秦禹只能握了下。
轮到许之瑞了，许之瑞一脸严肃地看向陈澄道：“我叫许之瑞。”
陈澄笑嘻嘻地冲许之瑞伸出手。
许之瑞看向秦禹，秦禹刚要说话，李澈突然伸手去拿许之瑞旁边的文件夹，不太自然却很得体地按下了陈澄的手，并笑着扯起新话题道：“你们等会干嘛去？”
“吃火锅！”余洋不明所以，却热心接话道，“就是胡子街的那家。瑞瑞没吃过。”
陈澄看了眼李澈，语气不明道：“那家确实好吃，我们一起吧。”
余洋看向许之瑞。
许之瑞心里一百个不乐意，脸上的表情也有点端不住了。
李澈看着许之瑞道：“许之瑞，高三下周二联考，你不用复习吗？”
许之瑞闻言大惊：“联考？我怎么不知道？”
余洋更惊讶：“就周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，校长说了啊，石城市区的所有高中要联考。”
许之瑞无心回忆自己为什么错过了，一脸严肃道：“那你们去吃火锅吧，我要回家学习了。”
“不至于吧？”陈澄笑道，“又不是高考，吃顿饭能耽误多少时间。”
许之瑞摇摇头，语气很是坚决：“这是我在一中的首秀，关系到我的家庭地位。”
余洋有些可惜道：“瑞瑞，你真不去啊，那家的红糖糍粑可好吃了。”
许之瑞点头，极坚决：“不去了，下次再去。”
秦禹道：“那你们去吧，我不怎么能吃辣。我跟瑞瑞回去。”
许之瑞看秦禹，秦禹冲她点头。许之瑞立马笑得见眉不见眼：有人陪真好，她可太讨厌落单啦。
余洋见许之瑞有人送，护卫的责任有托，立马道：“那行，秦禹你把她送到单元门就行，让她自己上楼。”自己一脸兴奋地融入到李澈、陈澄中去。
许之瑞撇撇嘴，心道：余洋再也不是她在石城最好的朋友了，秦禹才是！
（三）十一月
许之瑞的首秀虽然准备不怎么充分，结果却是十足惊喜。
第一。
既是一中的第一名，也是联考学校的第一名，比第二名整整高出23分，比本校的第二名高出近30分。
一中的原来的第一名，现在的第二名心态很好：“我一点都不难过，二中那个逼肯定比我难过多了，他不是一直考第一嘛。”
一中学子多是又惊又喜，石城的状元就该出在一中！一夜之间，江湖上到处是许之瑞的传说。许之瑞走在学校里，感觉偷偷看她的人变多了。这让她不禁有点飘飘然。
联考后，学校举办为期两天的运动会。学校要求每个项目都必须报满，高一高二的学生每人至少参与一个项目，高三则自愿。
绝大多数的高三班主任会用“高中时代最后一个运动会”，“留下美好回忆”等鸡汤来鼓励大家参加。
深谙运动会套路的许之瑞报了铅球，她在第一天上午咬牙切齿地扔了两次，不出所料的在预赛淘汰。出局速度太快，以至于余洋他们急匆匆赶来时，只看到许之瑞豪迈乐观地冲他们挥手笑道：“我被淘汰了！”
余洋和秦禹露出遗憾、无奈的复杂神情，而在他们后面的李澈笑了，小声道：“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？”转身回班。
许之瑞很高兴，她将迎来将近两天的校内小长假。
运动会像打开了奇妙的结界，可能一分钟就有7件违反校规的事在发生，比如：各种电子产品光明正大地露相了、各班班级群里满是新鲜出炉的校长表情包、更有趁乱恋爱的小情侣，但是无人在意。
许之瑞和徐禾儿躲在体育馆二楼的安全通道里用手机看电影，重刷了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，两个人都哭得稀里哗啦。
“我就是看不得痴情的帅哥受罪。”徐禾儿愤愤道，“莱昂纳多可以倒霉，盖茨比不能。”
许之瑞一边擦鼻涕眼泪，一边兴致勃勃地提议：“还有一部鬼片，我外公说特别好玩，他给我下的。”
许之瑞和外公品味类似，徐禾儿与外公的品味相距较大，徐禾儿看了一会就说要去买饮料，顺便去看比赛。而许之瑞头也不抬地说好，继续津津有味地接着看——别说，寂静的安全通道里很有看恐怖片的氛围。
正当影片里的主人公与鬼躲猫猫时，许之瑞感觉自己也和主人公一样，好像听到了脚步声。她心脏砰砰地摘下耳机，举目四望，只见李澈正沿着楼梯走上来，他穿着黑色短袖，更衬得身姿如玉，肌肤胜雪。
楼道窗口的阳光打在他身上，他看着许之瑞，微微一笑，那瞬间，许之瑞怀疑自己看到了天使。
“你在这干什么？”李澈停了下，笑着补充道，“瑞瑞。”
他跟她很熟吗？许之瑞被“瑞瑞”的称呼弄得眉心直跳，略显狼狈地错开视线：“我看电影啊。”
“什么电影？”李澈说着走过来，弯腰看了眼，“诶，老电影啊，一起看？”
虽是询问的语句，李澈已经非常流畅地坐到了许之瑞的旁边，两人距离很近。
如果上次在咖啡馆还不太确定，许之瑞现在非常确信她闻到了李澈身上的香味。他用香水了？不像香水的味道啊。
放弃了胡思乱想，许之瑞把手机举到两人中间，分了一只耳机给李澈。李澈接过耳机带上，轻声道：“我来拿。”说着托起手机另一半。
两人手指无可避免地相触。
许之瑞极力想忍耐害羞的感觉，却感到一阵阵的热浪涌上脸庞，呼吸都不自然了，她赶忙松手，她余光感受到李澈看了她一眼。
许之瑞极力绷住自己的表情，祈祷脸上的热度快点降下来，奈何事与愿违。她瞥到李澈看着她的脸笑了，感谢他没有笑出声。
许之瑞把注意力集中到电影里去，无奈旁边的人存在感太强——他的手好漂亮啊，白皙细腻却很干净修长，隐约起伏的青筋，莫名的man，以及性感。
许之瑞忍不住道：“你放在膝盖上吧，这样举着很累。”
李澈疑惑：“膝盖？”
许之瑞曲起左腿，从李澈手里拿过手机，把手机放在膝盖上。李澈轻笑了一声“哦，这样啊”，说着也曲起腿，撑起了另一半的手机。
两人的腿也瞬间挨得更近了。
但那不是重点，许之瑞发现李澈的腿比自己长出好一截，她马上放下腿，用很不赞成的语气问：“你多高？”
李澈发现许之瑞的小动作，被她逗乐了，故意道：“我不高，才179，但我应该还有的长。”他特别在“才179”这几个字加重了语气。
许之瑞运了运气：“是不高，余洋说他有180。”
李澈语塞，有些委屈道：“四舍五入，我也1米八。”
许之瑞自觉获胜，翘起了嘴角，李澈也跟着笑了。
两个看了会电影，李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条糖，递给许之瑞，许之瑞拿了一颗，说了句谢谢。
两人看着电影，吃着糖，还闲聊起来。
“哇这个好吃诶，是什么糖？”
“我不知道，我看看，咸柠糖，放了盐的柠檬糖。”
“嗯，真的诶，有盐的颗粒。”
“你喜欢柠檬啊？”
“喜欢啊，很清新的味道。喔喔喔，要来了要来了！”
……
电影还没看完，李澈接到电话，催他去参加跑步的预选。
李澈挂断电话，一把按灭许之瑞的手机，笑道：“你跟我一起去，不然我跟主任举报你在这看电影。”
许之瑞瞪眼。
李澈拽了拽许之瑞肩膀处的校服，语带央求：“去吧去吧，你在这肯定先自己把电影看完了。”
他这么喜欢这部电影吗？许之瑞莫名心情很好，举手发誓状：“我肯定等你一起看！”
“我不信。”李澈笑道，“余洋他们也在。他们应该在打赌，赌谁是第一名。”
“哇，还能这样吗？”许之瑞来了兴趣，不禁站起身来，欲盖弥彰道，“我就去看看，我不赌的。”
李澈看着许之瑞，笑道：“你等会可以押我第一。”
许之瑞看向李澈，男孩自信又认真的眼神很是惑人，她鬼迷心窍似的点点头，说好。
许之瑞和李澈走过操场，走向看台，一路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。
许之瑞感叹道：“原来做帅哥是这种感觉，大家都盯着看。”
李澈笑道：“他们在看你吧，联考的第一名肯定要盯着看。”
许之瑞停下脚步，皱着脸看李澈。
李澈微敛笑意，有些紧张道：“怎、怎么了？”
“我夸你帅，你应该夸我漂亮！”
李澈愣了下，哈哈大笑。
不知是李澈的笑，还是其他同学惊诧的目光，许之瑞有点脸红了。
李澈逗她：“是，你很漂亮，真的非常非常漂亮，是漂亮又聪明的学霸。这样可以吗，瑞瑞？”
瑞瑞，这两个字，在他的嘴里变成麦芽糖，又甜又黏。
有点害羞的许之瑞嗯了声，点点头，勉力维持着傲娇。
秦禹和余洋见许之瑞往他们这里来，就下来接驾。他们看了看许之瑞身侧的李澈，难掩诧异。李澈笑道：“余洋，我押十个，赌我等会第一。”
余洋看了眼许之瑞，点点头。
许之瑞兴奋道：“你们俩押的谁？”
秦禹迟疑了下道：“余洋押了我们班体委，我也是。”
许之瑞准备观察下各位选手，再考虑下注：“你们体委在哪里？”
李澈在旁边提醒：“不是说好押我的吗？”
许之瑞看了眼李澈清瘦有余强壮不足的身形，嘟囔道：“我押两个，风险对冲。”
“押两个？”李澈笑了，眉眼弯弯，分明危险，“瑞瑞真厉害，还知道风险对冲。”
许之瑞忙谄媚笑道：“知道了知道了，就押你一个，那边检录了，快去快去！”
李澈盯着许之瑞看了两秒，许之瑞立马做举手发誓，李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。
李澈走后，余洋七分困惑，三分惊奇，十分不解道：“你和李澈什么时候这么熟了？”
许之瑞边拿出10块钱塞给余洋，边道：“就刚刚啊，我们现在是好姐妹了。”
秦禹余洋瞬间喷笑，笑完对许之瑞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当着李澈的面这么说，人身安全不能保证。
“是吗？”许之瑞很是怀疑，她不觉得李澈有攻击性。
秦禹和余洋认真点头：“你等会就知道了。”
高一、高二男生的短跑预选结束后，就轮到高三。主持人一报到李澈的名字，现场就是山呼海啸的尖叫。
许之瑞不禁要问：“咋，他是明星啊？”
“李澈帅啊。”余洋语带羡慕道，“跑得也很快。”
许之瑞安慰余洋道：“你也不差。”
余洋顿时开心了，沾沾自喜道：“就是，我也有我的style。”
许之瑞撇嘴，早知道余洋这么乐观就不安慰他了。
信号枪响，李澈起步前三，眨眼之后冲到第一，呼吸起落，来不及喊加油，人已经撞线了。
整个操场都沸腾了。
余洋再次羡慕：“又要多一批人暗恋李澈了。”
许之瑞认真道：“哪有什么用，学生的本职是要好好学习。”
余洋哈哈大笑。
秦禹轻轻道：“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许之瑞笑呵呵鼓励秦禹道：“你大学去南方读，南方女孩就喜欢你这样的。”
秦禹两眼不错地看着许之瑞：“真的吗？”
“真的。”这一点许之瑞很确信，“你个高腿长，长得也好，话又少，肯定很受欢迎。”这样的男生何止南方女生喜欢，哪个女生不喜欢啊？
“那我呢？”余洋一脸期待。
不必许之瑞开口，秦禹秒答：“你话太多了。”
余洋不服：“你话也很多的好吗，打游戏还会说脏话呢！”
秦禹一噎：“你——”
眼看秦禹真的有点生气，余洋怂了。
许之瑞笑着道：“哎呀，你俩都不是一个型的，争什么呀。”许之瑞按下差点打起来的一“狗”一“猫”，问出她最关切的问题：“现在最重要的是，刚刚那把，我赢了多少钱？”
余、秦：“……”
半小时后，许之瑞拿着几张李澈亲手画的假币和一包零食，雄赳赳气昂昂地回班了：赢多少钱不重要，重要的是赢了。
李澈的体育确实厉害，短跑基本第一，跑第二的那次是体育特长生跑了第一。第二天李澈又带着他们班拿了校篮球赛的第一名。李澈一下子出尽了风头。
运动会结束后，所有人休息一天。
周一早上，许之瑞刚在座位上坐下，徐禾儿凑过来道：“你知道吗，学校里有人说你和李澈谈了？”
许之瑞愣了下，挥挥手道：“没事，谣言止于智者。”
徐禾儿严肃道：“万一人家不理智呢？”
许之瑞笑嘻嘻不以为然。
隔天中午，两人在楼下散步时，被人从楼上泼了一头一脸的污水。许之瑞和徐禾儿面面相觑，徐禾儿抬起头就是一串国骂。
奈何人家泼完就走了，她们连要去找谁对峙都不知道。
几天后的期中考试，许之瑞看着贴有自己考号的桌子，那上面满是粉笔灰和写有脏话的废纸。她在其他同学同情的眼光下默默收拾干净，把心思集中于试卷。
考试结果出来了，许之瑞以领先第二名近40分的差距获得第一名。学校就让她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。
于是，周一的国旗下讲话，许之瑞站在了主席台上对着近两千人说话。
许之瑞在介绍完自己的学习方法后，放下稿件，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声音：“自从来了石城一中，我一直很开心，因为这里的同学和老师都很善良、热心。但是从上上周开始，我被人从楼上泼了脏水、桌子上出现脏话和粉笔灰,我还在学校的北门看到一群人欺负一个人，我查过法律，这些都构成了校园霸凌。”
台下师生的表情随着她的话变得越来越精彩。
许之瑞一手握拳给自己打气，继续道：“这种行为是卑劣的，做这些的人应该感受羞耻。我也希望学校不仅关注学习，也要对同学的身心健康多些关注。”
台下有学生带头鼓掌叫好，然后全场鼓起掌来。
许之瑞轻吐口气，沉着说出结束语：“我今天的分享就到这里，祝各位同学成长进步。”
学校高度重视许之瑞的反馈，以雷霆手段彻查、通报、处分，自此，许之瑞的校园生活恢复了干净整洁。
（4）十二月
秋末初冬，石城气温降到了零下，许之瑞深刻地感受到了暖气的伟大，对暖气赞叹不已，逢人就夸暖气，暖气堪称她的再生父母。
许之瑞的亲生父母隔两周来看她一次，许之瑞知道，许爸许妈不是不爱她，不是不想她，只是他们可能觉得有很多事比爱、比陪伴重要多了。这个想法是否正确，许之瑞不是很确定，也拒绝去想。
大概也是因为天冷了没事做，大家开始热衷于传播一则惊天八卦，副校长出轨了级部主任。
去咖啡馆写作业的路上，许之瑞边听余洋传播八卦边点评道：“这不合法吧，反正不道德！哎呀，他们怎么这样，真愁人。”
秦禹看着女孩微微皱起的眉头，噗嗤笑出声来。
许之瑞今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，系着粉色的围巾，扎着丸子头，配上她精致灵动的嫩白小脸，看着极清纯可爱。余洋在说八卦的时候已经数次伸手，想去摸许之瑞的丸子头，要么被许之瑞躲开，要么被秦禹拍掉。
三人进到店里，店里的暖气让许之瑞手舞足蹈了两秒，两手交握感恩道：“暖气，人间奇迹。”
“瑞瑞？”
许之瑞闻声转头，看到了李澈、陈澄。许之瑞跟他们笑着挥手，打了个招呼。
李澈冲许之瑞招手：“过来坐，这边靠着暖气。”
许之瑞点头。
许之瑞现在不会避开陈澄。两周前，陈澄向许之瑞表白被拒，很快就翻篇去追别人，而两人因为音乐品味相似，互相充盈对方的歌单，建立起坦荡的革命友谊。
陈澄边起身往柜台走边问许之瑞道：“瑞瑞喝什么？卡布奇诺？”
余洋怪笑：“哎呦，献殷勤。”
陈澄看了许之瑞一眼，笑道：“别瞎扯，瑞瑞上次送了我一张碟子，说好请她喝三次咖啡的。”
余洋道：“那就三杯卡布奇诺，你请吧。”
李澈闻声抬头，打断：“等一下。”转头问许之瑞，“你想喝什么？你们让她自己点。”
许之瑞用力点头，伸手与李澈击掌，这个家伙太善解人意了！
“我要喝美式，冰的！”
李澈笑着伸手，接住了许之瑞的手，轻轻握了下松开，说：“你的手太冷了，先喝点热的吧。店里刚出了新品，姜汁撞奶，要不要尝尝看？”
许之瑞眼睛一亮，狠狠点头。
李澈笑着起身：“我去给你拿。”
而热爱学习的“许师父”开始布置她处理试卷的“工作台”，她把围巾和羽绒服脱下来，冲余洋笑得恶劣：“我们这次发的试卷不一样，你别想抄我的！”
余洋看着她白里透粉的小脸，突然伸手狠狠揉向了许之瑞的丸子头，许之瑞守护多时的丸子和头瞬间失守。
许之瑞大怒跳脚：“啊呀，余洋你疯啦！秦禹，按住他，我今天要清理门户！”
余洋一朝得逞，得意非凡，笑道：“有本事一对一！”
许之瑞当然没本事，从鼻孔哼了声，顶着乱糟糟的丸子头坐下写作业。
拿着姜汁撞奶的李澈回来了，把甜品放在许之瑞左手边，看着许之瑞尤其毛茸茸的脑袋，笑道：“头发怎么抓成这样了，题目做不出来？”
许之瑞立马告状：“是余洋揉的！他今天好过分的，路上就想打我的头——”
李澈看向余洋。
余洋心里一抖，辩解道：“喂喂，夸张了吧，我只是想摸一下。”
许之瑞瞪眼，转向李澈继续告状：“看，他还想摸，太过分了，男女授受不亲！”
李澈垂眸看向气鼓鼓的小姑娘，忍不住笑了下，再看看头发——这得用多少力气啊，他都没碰过呢，遂问：“哪只手揉的？”
余洋瑟瑟发抖：“李澈，你不能这样！”
许之瑞早就看出来了，这群人的食物链顶端就是李澈。狐假虎威也让她十分得意，嘚瑟道：“他当然能！”
正在此时，陈澄插了句嘴，冲李澈道：“何霜她们等会过来。”
李澈皱了下眉：“你叫她们的？”
陈澄摇头：“没有，何霜问我在哪，我跟她说了。”
许之瑞和余洋互相看看，只看到彼此眼中的困惑，他们都不知道何霜是谁。
余洋开口道：“来就来呗，一起写作业。”
许之瑞点头表示赞成，与余洋暂时搁置争议，埋头在试卷中，直到——
“哈啰！”清脆高亢的女音响起。
许之瑞转头，就见一个浓眉大眼的短发女生带着两个女孩走了过来。
短发女生目光直直地盯着许之瑞。
许之瑞冲她礼貌的笑笑，视线移到另外两个女孩时，总觉得那个留着妹妹头的姑娘很眼熟，她也冲另外两个女孩笑笑。
“你就是许之瑞？”短发女生的语气有些生硬，话说得也不怎么客气，“你长得挺漂亮的。”
许之瑞不以为意，笑着说：“谢谢，你们也很漂亮。”
陈澄主动站起来，组织了一波尴尬又混乱的人物介绍，在此期间，何霜坐到了李澈旁边。何霜对李澈说话自动加糖加奶：“李澈，你等会去不去打球？”
李澈摇头：“太冷了，不太想去。”
何霜继续问：“那你等会准备干什么？”
李澈似乎在想，场面一时显得极静。
这家咖啡厅为什么不放点音乐？许之瑞感觉到在场有好几道视线扫过自己，她没有抬头，极其投入地学习。
“瑞瑞。”李澈叫许之瑞。
许之瑞只恨自己没带上耳机，假作茫然的抬起头。
李澈微抬下巴：“有人打你电话，手机在震动。”
许之瑞松口气，忙不迭从包里翻出手机，心想，哪怕是电信诈骗，她也要和他聊半个世纪。
手机来电显示“林于景”。
看着手机，许之瑞有些疑惑，林于景的手机不是被他爸束之高阁了吗，他怎么拿到的？
“瑞瑞？”林于景的声音一贯的沉稳悦耳，适合去做夜间音乐广播的主持人。
许之瑞应道：“嗯，是我，怎么啦？”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林于景说话一贯的单刀直入，富有让人郁闷的力量。
许之瑞瘪了瘪嘴道：“什么时候回来？我不知道啊。”
林于景叹了口气：“你现在的地址在哪里？我把最近的复习资料寄给你。”
“我不要。”许之瑞立马拒绝，“我作业够多了。”
“没多少的，真的。”多年青梅竹马，林于景已经能很熟练地哄人，“石城那边的教育环境肯定跟临海没得比，你有空就看一看，而且笔记这些是我手写的，你之前不是说要拿去卖钱吗？免费送你。”
许之瑞停下笔，有些迟疑：“原稿吗？不是复印的吧。”
“嗯，原稿。”林于景想哄人的时候，要多温柔就多温柔，“还有高一高二的，我找一找，找出来就都给你，好不好？”
当然好啊，许之瑞得了便宜还卖乖：“那行吧，我等会把地址发给你。”
“那说好了啊！”林于景长出一口气，开始絮叨，“看天气预报，石城最近都零下了，那地方真的很冷啊，你早点回来吧。”
在旁边一直听得很清楚的余洋再也忍不住了，冲手机吼道：“我们这有暖气！”
许之瑞捂住手机听筒，看着余洋大惊道：“你能听到他说话？”说着站起身往外走，匆匆留下一句不好意思。
电话那头，林于景笑道：“有暖气也挺好的。瑞瑞，你寒假、过年总要回来吧？”
许之瑞叹了口气：“不回了，我爸妈说今年在石城过年。”
林于景沉默了一下：“那也挺好，感受一下北方的年味。”
“嗯。”
“瑞瑞，还有6个月。”林于景说，“你就可以回来了。”
许之瑞有点受不了这种腻乎的氛围，果断道：“我知道。我要进去了，外面太冷了，拜拜。”
“嗯，拜拜。”林于景突然又叫住许之瑞，“瑞瑞，你为什么不联系我？”
许之瑞奇怪道：“你手机不是被收了吗。”那还怎么联系。
林于景慢吞吞道：“我听江湘说，你发信息说想她，你也没给我发信息啊。”
许之瑞不明所以，一头雾水。
林于景语速又变得极快：“瑞瑞你不想我吗？”
许之瑞毫不犹豫道：“当然想啊，咱们这么铁的关系！”
林于景：“……呵呵。”
许之瑞皱眉道：“林于景，你少阴阳怪气的。别以为我没听出来。抓紧把笔记寄过来，不然我们关系可就变塑料了啊。挂了！”
挂断来自临海的电话，许之瑞揉揉有些发烫的脸，长抒一口气，走回位置，还没坐下，就被余洋声讨了：“那人谁啊，拽得二五八万的。”
“拽？”许之瑞笑了，下意识替林于景解释道，“他就是不太会说话，不是拽。”
余洋对林于景颇有成见：“他不是还要给你寄笔记吗？难道他成绩比你还好！”
关于这一点，许之瑞不得不承认：“嗯，他成绩确实比我好，好一点点。”
“长得帅吗？”何霜突然发问。
许之瑞有些惊讶地看过去，见她确实满脸好奇，还是如实回答：“嗯，不算帅吧。我能找到他的照片，你要看吗？”
何霜一脸兴味地凑过来，许之瑞果断从她的相册里翻出林于景坐着打瞌睡的丑照。
“哇，好帅！”何霜笑着推了下许之瑞，“这么帅还不帅，你开玩笑呢吧？”
许之瑞大为不解，把手机递给旁边探头探脑、急不可耐的余洋，非常诚恳地对何霜道：“我尊重你的审美。”
何霜看了眼李澈，问道：“你们关系很好？”
“他人很好，对谁都很好。”许之瑞揉揉鼻子，认真道：“他还通宵帮别人划考试重点呢。”
这是发生过的事，“别人”特指林雨萱。何霜啧啧道：“中央空调啊，感觉是渣男。”
许之瑞哈哈大笑，摆手道：“不至于不至于，都是兄弟。”
听到这里，李澈这才笑起来。李澈笑了，店里的气氛一松，大家都笑得更畅快些。
众人笑闹之后，许之瑞带上耳机，全心全意地开始写作业，比预计时间提前半小时完成。她写完作业之后就去洗手擦护手霜，在洗手间门口遇到了那个眼熟的女生、王胜男。
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，许之瑞突然想起她是谁了——巷子口向她“借钱”的那群人里有她一个。
脑海里的一些碎片开始浮现。
外公在许之瑞被勒索后找人调查了，不仅找到了那群女生，还调查到了她们是凑钱去给一个女生堕胎。
外公当时还趁机教育许之瑞：“瑞瑞，现在有些男生可坏，毫无责任心。我听说，那个做手术的小姑娘就是被一个小白脸骗了。”
（5）一月
许之瑞看着王胜男的背影陷入深思。
王胜男转头与许之瑞对视上了，她有些慌乱地转了回去。
许之瑞开口便问：“你们借钱到底是要干什么？”
王胜男干笑道：“你说什么，什么借钱。”
许之瑞见她脸色发白，有些不忍心：“我认错人了，不好意思。”
许之瑞走回位置，看看何霜又看看李澈、陈澄，敲敲陈澄面前的桌子：“诶，你追上了吗，上次说的那个姑娘。”
陈澄有些不自然地挪动了下身子：“没啊，你作业写好了啊，好好学习。”
许之瑞奇道：“嗯，你进步了，知道好好学习了。诶，我问你，你是因为之前没有成功过才一直失败吗？”
陈澄放下手机，看着许之瑞道：“喂，你这话说的，我也就在你这栽了跟头。”
许之瑞并不接话，眨了眨眼，又问：“那你真的跟人谈过恋爱啊，什么时候？”
陈澄有些诧异，和旁边的李澈对视一眼，看向许之瑞道：“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感兴趣，别啊，我跟你已经错过了。”
许之瑞撇撇嘴，心想：应该不是陈澄作孽，一个喜欢酷玩乐队的人坏不到哪里去吧。她又把视线投向李澈——李澈感应到许之瑞的视线就朝她看来，有些疑惑地挑眉。许之瑞摇摇头：他更不可能了。
人一旦有了好奇的事情，就忍不住地要去探究一番。许之瑞很想知道那个作孽的小白脸是谁，可她在石城没有什么认识的人，只能找嘴应该很严的秦禹讨论。
秦禹想了想道：“我来试着问问看。”
许之瑞好奇：“你怎么问？”
秦禹但笑不语。
过了几天，秦禹带来了一条颇为关键的信息：小白脸是石城一中的，理科强化班上高三。
许之瑞吃了一吓：“你听说说的。”
秦禹迟疑了下道：“王胜男说的。”
许之瑞歪了下头，更震惊了：“你怎么跟她认识了？”
“我问陈澄要的联系方式。”秦禹倒也诚实，“从她那边问，比较真吧。”
许之瑞缓缓点头，片刻后皱起脸：“不会是李澈吧，那也太恶了。天哪，那不就是人前人后两张皮嘛，太吓人。”
秦禹没说话。
许之瑞嘱咐道：“你别跟别人说，我也不会说的。不管是不是，我们都不要说。”
秦禹点头。
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，许之瑞再想起李澈心里就膈应得慌，再碰见李澈，除非来不及躲开，她都避之不及。李澈发信息给她借试卷，许之瑞也回复得很官方：要用，借不了。
两次之后，李澈觉出不对，就去阅览室堵许之瑞。
许之瑞当时正在看低智漫画，怕笑得太大声影响到别人，把脸埋在枕头里憋得通红。她一抬头，就看见李澈离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来。
许之瑞一手按桌就想跑，眼睛骨碌转了两下，又转回去看漫画，余光偷偷看李澈在干什么。
李澈碰碰许之瑞，许之瑞看向李澈。李澈眼里有着明晃晃地埋怨控诉。
嗬，他有什么不满的，许之瑞看看李澈，把头一偏，继续看漫画。
李澈伸手把许之瑞的漫画抢过来。
许之瑞瞪向李澈。
李澈转向一边，假装拿着漫画看得津津有味。
许之瑞豁然站起，撅着嘴抱起自己的枕头就准备离开。
余洋看看许、李两人，奇怪道：“瑞瑞，我们现在就走？”
“你不走我走。”许之瑞语气不是很好。
“到底怎么了？”李澈苦笑着放下手里的漫画，伸手要拉住许之瑞。
许之瑞立马跳开，指着李澈道：“别拉我！”
李澈受伤受得不明所以，还是乖乖收回手。
许之瑞抱着枕头也不回地朝外走。秦禹和余洋互相看看，开始收东西。李澈看看许之瑞，对他们两人道：“等会，我去问问到底为什么。”
一出阅览室，李澈拉住许之瑞，满脸无奈焦急：“到底怎么了？”
许之瑞看着李澈，李澈也盯着许之瑞看。
李澈先忍不住了，他勉强笑了下，道：“瑞瑞，你这样，我很害怕。”
许之瑞撇撇嘴，竖起手指，指着李澈道：“你说实话，你之前是不是跟一个四中的女生谈恋爱。”
李澈闻言大松口气：“没有！你不会以为我跟何霜谈恋爱吧，我跟她就是初中同学。她可能对我有好感，但她对帅哥都挺有好感的。我可以用高考成绩发誓。”
人家都用高考成绩发誓了，许之瑞瞬间哑火，嘟囔道：“不要了，你用期末成绩发誓就行。”
李澈伸手摸摸许之瑞的头，轻轻揉了把又放下，语气缱绻温柔：“怎么，你吃醋啊？”
许之瑞挑眉看他，奇怪他怎么说出这种话。
李澈咳嗽了声，神色认真道：“你这么生气，应该不止这个事吧，到底怎么了？我不能被白白冤枉成这样。”
许之瑞揉揉鼻子，只能含含糊糊地把她勒索的事情大致说了下。
李澈听完惊奇道：“何霜的朋友勒索你，跟我有什么关系？我跟何霜都不熟，更不认识她朋友。”
第一次从李澈脸上看到这么大的情绪变化，许之瑞有些尴尬地答应着。
李澈看着许之瑞，眸光一闪，突然笑道：“你是觉得我跟袁雨晴谈恋爱了吧，怀疑是我让她怀孕的？”
忽被拆穿的许之瑞一噎，咳嗽起来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，惊天又动地。
李澈下意识伸手又收回，只是冷眼看着。等许之瑞缓过来，李澈淡问：“许之瑞，你不跟我道个歉吗？”
许之瑞大惊：“我道歉？为什么？”
“你冤枉我。”李澈的表情很认真，“我现在很伤心，也很难过。”
许之瑞有些尴尬道：“太巧合了，我就小小地怀疑了一下。对不起啊。”
李澈笑了下：“我原谅你了。”
许之瑞闻言反而不好意思了：“我应该相信你的。谁让你太帅了，帅哥容易犯错误嘛。”
李澈被许之瑞笨拙的哄骗逗笑了：“少哄我，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我。”
许之瑞连连点头，圆溜溜的猫眼骨碌咕噜转，脸上就写着：那到底是谁？
“你见过的。”李澈轻描淡写道，“就是上次在学校北门挨打的那个。”
许之瑞大惊：“他？又瘦又丑的，对不起啊我不应该人身攻击，但他真的——”无法不口出恶言的许之瑞手动给自己嘴巴上了拉链。
李澈伸手揉了下许之瑞的头，感叹：“你呀你呀。”
之后回家的路上，许之瑞偷偷跟秦禹说了：“不是李澈。”而后跟秦禹使了个肯定的眼色。
秦禹一愣，点点头表示明白。
回到家后，许之瑞坐在沙发上喝完一整瓶胡萝卜汁，又打开电视机看起广告，突然接到了李澈的电话，她懒洋洋地接通了：“喂？”
李澈笑道：“是我，到家了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件事，就她们勒索你的事。”李澈停了下，“瑞瑞，你跟我说实话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？如果你还在意的话，我可以——”
许之瑞咬着瓶口，打算道：“哎呀，已经过去好久了，都快期末考试了。你可以跟她们说，就算不动手打人，她们那样也让人害怕，会做噩梦的，以后别干那么缺德的事了。”
李澈等许之瑞说完，又问：“要不要让她们跟你道个歉？”
“不要。”许之瑞激烈反对，“我才不要。我才不要仗势欺人。”
李澈笑了：“好，听你的。”
“嗯。”
李澈轻叹口气：“瑞瑞。”
“嗯。”
“瑞瑞。”
许之瑞把手机换了个边，加重语气：“干嘛？”
李澈就笑：“没事啊，挂了。”
“好的，拜拜。”
“瑞瑞。”李澈又叫住许之瑞，“你，考完试之后要不要出来玩？”
“考完试就是寒假，应该补课吧？”许之瑞觉得李澈真是想的美，“而且，出去玩会很冷吧。”
李澈很积极：“肯定会放假的，我们可以去室内玩啊。”
“行啊。”许之瑞答应下来，又觉得这样的约会怪让人不安的，灵机一动道，“那我来通知余洋和秦禹，你还打算叫谁？”
李澈沉默了片刻，咬牙道：“行，那我通知陈澄。”
（6）二月
眨眼功夫就到寒假，石城一中没有安排的课程，许妈都在教育机构花重金为许之瑞买好了。每天两节一对一，四节小班课，课后还有作业……以致于许之瑞分外想念上课考试的日子，那时候可太轻松了。
外公外婆虽然心疼许之瑞，但也知道女儿说一不二的脾气。
这一天，许之瑞头重脚轻地从补习机构出来，看到好些跟她差不多大的学生在闲逛玩耍，心里很是不痛快。等她晃晃悠悠地走到小区门口，碰巧遇见余洋他们抱着衣服、满头热汗地说笑，一看就是打球打了个痛快。
许之瑞瞬间就黑化了。
余洋先笑着打招呼道：“瑞哥。”
许之瑞粗声粗气地怒道：“干嘛？！”
余洋被吓了一跳：“怎、怎么了？”
李澈笑道：“下课了，才回来？”
许之瑞点点头，对着李澈的帅脸她很难发火。
“你那个补习课还要上到什么时候？”
许之瑞嘟囔道：“就除夕、初一、初二这三天不上课，其他时间都有课。年初三就要去参加训练营。”
李澈闻言皱了眉，又问：“不能逃课吗？”
许之瑞瞪大眼看着李澈，眼睛亮亮的。余洋见状赶忙道：“喂喂，你别教坏她。”
李澈笑了下道：“我开玩笑的。”
许之瑞点头，心里却疯狂盘算起来。
这天晚上，许之瑞半夜爬起来穿着单衣喝了杯冰水，第二天就开始喉咙痛、鼻塞，下午终于发起烧来。补习班老师赶忙通知家长来接。
因为许之瑞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，外公只能带她回了家。
当许之瑞从外公的老旧桑塔纳上下来，哆哆嗦嗦地往家里走时，外公一声怒喝：“许之瑞！你站着，我背你上楼！”
许之瑞有气无力地摆手：她怕再给外公压出个好歹。
然后外公就在看到了个眼熟的孩子朝他跑过来：“许外公！”
外公道：“是余洋啊，你去扶一下瑞瑞，她发烧了，还不肯去医院！”
余洋赶忙奔去扶他瑞哥。
外公见状放下心来，又看到一个特别俊俏的男孩走过来向他问好：“外公好，我是李澈，是余洋、许之瑞的同学。”说着非常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许之瑞的书包，“我送您上去吧。”
外公搞教育多年，练就一双金晶火眼，他扫视完男孩，心下了然却不反感，笑着道谢：“谢谢你了，来家里喝口水吧。”
许之瑞一上楼就扑进她的房间，在外婆的要求下才爬起来把退烧药吃了。
外婆安顿好许之瑞，一出房间就发现家里又多了个人。外公笑着介绍道：“这是瑞瑞的同学，叫李澈。瑞瑞的书包是他拎上来的。”外婆冲李澈点头微笑，转身去了厨房。
外公和李澈、余洋聊了两句，关心了他们的目标规划，又鼓励他们上进，看了眼关着门的房间：“我家瑞瑞，唉，压力大啊，她和她妈都想去北京。要我说，成绩差点就差点，也可以送出国锻炼锻炼。国内学习真是太苦了。”
余洋赞同点头。
李澈也若有所思的点头。
拖发烧的福，容清绝得以休息三天，这三天本来是躺在床上很无聊的三天，感谢有李澈等人的线上陪伴（打游戏、聊天等），竟然是寒假中最像假期的三天。
春节还没过完，假期已经结束，拼命的高三学生又回到了他们的营地开始战斗。
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收心，比如李澈就始终惦记着许之瑞上次答应要出去玩的事，非说周五的元宵节应该兑现之前的约定。
许之瑞只能答应了。
元宵节的晚上，他们一行四人走在华灯闪耀的路上。
许之瑞左手边的余洋边吃炸串边拍照，右手边的李澈手插口袋，低头走路一言不发。
陈澄笑问道：“哼哈二将今天怎么少了一个？”
许之瑞叹息道：“秦禹最近好像不怎么舒服，没什么精神，他回家休息了。”
陈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许之瑞指着兴致缺缺的李澈道：“秦禹不来，胜似来了。看他，到现在一句话不说。李澈，不是你要出来玩的吗？”
李澈幽幽地看着许之瑞：“我最近也很累。”
许之瑞关切道：“那你先回去休息？”
李澈一噎，自己给自己找补道：“也没那么累。”
四人先去了即将关门的滑冰场，主要是三个男生在玩。
李澈滑得很好，在冰面上挥洒自如。陈澄也会，他在给余洋当教练，两个大个子手拉着手大呼小叫，画面也是很瞩目。而许之瑞怕摔跤，她选择当观众，负责鼓掌。玩了没一会，负责人来清场了，李澈走出冰场时还一脸意犹未尽。
李澈用纸巾擦鬓角的汗，许之瑞侧头看了一眼，悄悄嘀咕了一句：“你刚刚很帅。”
李澈“啊”了声，笑问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许之瑞转头，认真道：“我说你很帅。”
李澈笑了，眼底落满了星星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，刚要说话。跟在两人后面的余洋大呼小叫起来：“瑞瑞，下雪了！”
“啊？”
大家一起仰头，努力辨认雪的踪迹，继而发现真的下雪了。
许之瑞好不惊喜，她直接跳起来了：“哇哦，下雪了！石城已经下了四场雪了！”
雪渐渐由微不可察的薄片，变成洋洋洒洒的雪花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。除了兴奋的南方人，三个北方人都在谈论去哪躲一躲。
“去阳光商场吧。”
“人太多了。”
“去芙蓉园吧。”李澈指着手舞足蹈的南方人道，“你们看她。茉莉园那边的雪景应该蛮好看的。”
茉莉园距离阳光商场只有500米不到，却丝毫不见热闹拥挤的人群，只有拿着东西行色匆匆的路人。
许之瑞已经不能满足于用手去接雪花，她开始用脚到处踩刚积起没多少的雪。
余洋指着许之瑞笑道：“她根本就是在搞破坏！”
许之瑞闻言嚷嚷道：“你管我！雪就应该这样玩。”
茉莉园是石城市中心的园林式市民公园。园子中心有一座传承千年的小庙和一片古色古香的长廊，落雪后满是诗情画意。
李澈提醒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许之瑞：“马上要过桥了，你慢点走。”
许之瑞答应着，抬头去看桥在哪，然后就愣住了。
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，虽然有路灯，但是天还是太黑了，她不能确定，也不敢确定。
“瑞瑞。”那个人也看到她了，他快步朝她走来。
真的是他！他怎么会来？！许之瑞只觉手脚俱软。
林于景已经跑起来，他朝她张开手，这好像是第一次，他如此急切地朝她伸手。而这场景，她似乎早就预见。
许之瑞艰难地想移动身体，却像被焊在了原地。然后她被林于景紧紧抱进怀里。
林于景大概是直接从学校过来的，冲锋衣里还是志远高中的校服。
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校服，许之瑞瞬间崩溃了：她为什么一定要到石城来，她真的好累好难过，好想回家啊！她拽着林于景胸前的衣服嚎啕大哭，她能听见自己近乎凄厉的哭声，但她控制不住自己。
林于景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：“对不起，对不起。瑞瑞，对不起。”然后哽咽落泪。
许之瑞哭了快半小时才刹车，期间少不了各种抱怨诅咒，林于景一直给她擦眼泪，时不时附和两句。
等许之瑞情绪稍稍稳定了，余洋才走过来，干巴巴道：“你好。我是余洋。”
林于景笑着客气道：“你好，我是林于景——”
余洋根本不等林于景说完，对许之瑞道：“瑞瑞，那个，李澈他们有事先走了啊。我们也回家吧。那个，林于景，你订的酒店在哪？”
林于景笑道：“酒店就在这附近，但是瑞瑞外婆让我一定要在他家住，所以我跟你们一起回去。”
许之瑞狐疑地看着林于景，外婆怎么会让他住在家里？
林于景捏了捏许之瑞的手。
凭借多年默契，许之瑞没有开口质疑。
实际上，林于景当然去住酒店，他只是为了把许之瑞安全送到家门口。隔天，许之瑞陪着林于景在石城逛了逛，吃了顿饭，就送他去火车站。
（7）三月
林于景来得快去得也快，但他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。
星期一，许之瑞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小束鲜花，还有张卡片。许之瑞当时脸都吓绿了，这要是被老师看到了还得了，她赶忙连花带卡塞进书包里，想着等放学的时候再拿出来处理掉。
同桌徐禾儿看到了，闻着味就笑嘻嘻地来问：“春天到了哦，抽屉都会自己开花了。”
许之瑞干笑道：“不知道是谁送的，搞不好送错位置了，我先收起来。”
徐禾儿一脸奇怪道：“是李澈送的啊，他问我你坐在那里，我告诉他的。”
许之瑞：“……啊，这，哦。好的。”她拿着笔袋，有些惆怅地感叹，“他为什么要送我花啊。”
徐禾儿笑眯眯道：“因为春天到了啊。”
许之瑞踌躇片刻，还是偷摸把卡片拿出来，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。她见徐禾儿用眼睛偷瞄，便把整个人团起来，以求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自己一个人看。
这样一来，确实可以挡住别人视线，同样也非常吸引别人视线。
卡片上只有“best WIShes”还是统一打印的。许之瑞嗤笑一声，人再从桌洞里钻出来。一抬头就见班主任微笑朝她伸手，许之瑞把手里的卡片递给了班主任。
班主任拿过卡片，看也不看道：“还有一百多天就高考了，你们不想学的人也不要打扰想学的人！”班主任看了眼卡片，表情空白了一下，看向许之瑞，不赞成道：“我还以为是什么呢，你大大方方拿出来看呗！”
许之瑞点头。
班主任看了眼许之瑞：“是谁送的？”
许之瑞和徐禾儿对视一眼，许之瑞大着胆子道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徐禾儿知道吧？”班主任怀疑地看着徐禾儿，“我怎么觉得这是送给你的？”
“不是的！”突然惹火上身的徐禾儿大为委屈道：“老师，你不能因为我好看就对我有偏见！”
班主任：“……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大课间，许之瑞在做操时发现李澈就在她斜后方，两人相距不超过10米，她竟然第一次注意到。做完操，许之瑞走到李澈旁边，直接问道：“你为什么要送花啊？”
李澈有些不自然地晃动身子，努力平淡道：“看到了，觉得还蛮适合你的。”
许之瑞皱着脸，无法接话。
李澈开始胡乱答题：“诶、就，我看花挺好看的，就送了。”
许之瑞压低声音道：“说真的，你是不是喜欢我？”
俯下身子想仔细听的李澈僵住了。
许之瑞拍拍李澈，认真道：“我这么好看，你喜欢我也正常，但你不要耽误学习啊！”
李澈看着许之瑞，有些反应不过来：“啊？”
许之瑞的眼神很清澈：“难道是我理解错了？哎呀，那真是，你以后别做这么让人误会的事了嗷！要有身为帅哥自觉性。”
李澈看着许之瑞迅速跑走的背影，想着，他刚刚算是被婉拒了？
几天后的体育课，为了应付市教育局的体能抽查，高三学生进行了考前突击。
许之瑞平时就严重缺乏运动，两圈800米勉强跑下来就坐在旁边发蒙。
眼尖的体育老师见许之瑞脸色不对劲，就让徐禾儿扶许之瑞回班休息。
许之瑞见大家都用担心又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，立马站起来表示她可以自己回去。不料，她刚走了两步，就感觉脚底越来越软，晕过去前的念头是：要走到没人的地方再晕。
昏倒的感觉跟睡着差不多。
其他同学被吓到了，纷纷惊呼、尖叫起来，体育老师感觉自己也要晕倒了，他慌乱道：“快快，找几个人给她送到医务室。我打个电话啊，等等，你们两个这样抬不行！先别动她，你们去找个担架！”
一片混乱中，同样在准备抽测的李澈冲过来，他推开围着许之瑞的学生，一言不发地把她半抱起来，对徐禾儿道：“你扶着，我来背她。”
徐禾儿重重点头。
两人合作，李澈背起许之瑞往医务室大步快走。而许之瑞刚被送到医务室，几乎是一坐上医务室的椅子，自己就慢慢醒过来了。
“好了好了，没事了。低血糖。”校医笑道，“看给你们吓的。”
许之瑞看着眼眶红红的徐禾儿，又看看叉着腰喘气、脸色发白的李澈，笑了下：“我没事。”
徐禾儿一拍手掌道：“我班上有巧克力，我现在就去拿给你。”
校医对李澈道：“你在这看着，我去接点热水给她。”
李澈点头。
许之瑞靠在椅背上，慢慢呼吸。
李澈看看她，又转头看向窗外：“以后小心点，不要逞强。”
许之瑞嗯了声。
李澈在许之瑞旁边的椅子上坐下。
许之瑞看着李澈还在微微颤抖的手，开口道：“李澈，我要回临海了。”
李澈看向许之瑞，眸光颤动得比手更厉害。
是的，从下周开始，许之瑞就回志远复习。
许之瑞不能理解，为什么许妈坚定地认为石城一中的教学方式更适合她，非要她转学到石城一中。许妈曾经许诺只要许之瑞在石城一中考第一，就让她回志远上学。而许之瑞第一次考第一时，许妈便含糊过去了。许之瑞就不再问“什么时候能回志远”。
元宵节后没两天，许妈突然说让许之瑞回临海，许妈说毕竟高考在临海考，还是志远的复习课程更适配，就让许之瑞回来，越快越好。
外公对此大发雷霆：你这不是折腾瑞瑞吗？！
许妈也对发雷霆：我为她花了多少心思，我折腾她？我是她妈，我比谁都心疼她！
许之瑞为此很是叹息：许妈这么折腾她已经很让她难过，偏偏许妈也是真的心疼她，这让她更难过了。为了不再承受来回拉扯的苦，许之瑞果断选择听许妈的话。
一个普通的周六早上，许之瑞回临海了，余洋和秦禹在小区楼下送她。许之瑞笑哈哈道：“二位贤弟，大哥先出去闯荡了，苟富贵，勿相忘啊！”
余洋笑道：“哈哈哈哈，好的。大哥，你加油，发达之后别忘了我。”
许之瑞豪迈道：“放心，肯定的！”
秦禹冷幽默道：“肯定会忘吗？”
“肯定不会忘啦！”许之瑞笑得狡黠，“等我去给你们整点文科班的复习资料，让你们在最后的一百天成功弯道大超车！”
秦禹和余洋都笑起来。
（8）四月
重回志远高中，许之瑞很快就找回了生活、学习的节奏，在石城一中的时间反而像场梦，只有当她冒出几句带有石城口音的话时，在同学们的笑声中，许之瑞确认她真的在石城待了6个月。
因着有林于景的远程支持，许之瑞对志远的课程很熟悉、很快跟上学习节奏，老师们都很惊讶，常常夸她游学有成。
一片欢乐中，许之瑞还是清楚看到了一个让她不快的人，林雨萱。
许之瑞咬着吸管跟江湘抱怨道：“真是奇了怪了，我怎么还是这么讨厌她。”
“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。”江湘吃着零食，名句频发，“生活本身就够苦了，拒绝内耗，怎么爽怎么来。”
许之瑞点点头，凑到江湘旁边道：“林雨萱和林于景，他们两个人，我真是醉了。”
江湘见有瓜吃，立马激动道：“什么什么，展开说说。”
“我昨天不是跟林于景去图书馆写作业吗，我看到林雨萱也来了，还给林于景递小纸条，哇，真是好偶像剧的手法。”许之瑞语气里有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酸意，“林于景看完就这么，笑了一下，就放到一边。我问他，他们俩是不是恋爱了。林于景又说没有。”
江湘啧啧：“不管是不是，只要林于景不承认，那就是BE啊。别说，他俩还蛮像高干文设定的，林于景是多才多艺的高干男主，林雨萱是家境一般但很上进的学霸女主。”
许之瑞从鼻孔喷气道：“姐姐，高干文早就out了！”
江湘笑嘻嘻道：“妹妹，青梅竹马文比高干文还out呢！”
许之瑞知道江湘在调侃她和林于景，笑得前仰后合道：“那现在流行什么？”
江湘搂住许之瑞道：“现在流行我们这样的，橘势大好。”
许之瑞更是乐不可支。
江湘碰碰许之瑞：“对了，你那个网友呢，还天天给你发信息？话费真不少。”
许之瑞有些心虚地绕过了网友的话题。
李澈大概是有分离焦虑，他不仅告诉她石城一中的消息，石城的新闻也要分享给她，恨不得把自己每天做了什么都跟许之瑞汇报一遍，当然也要问许之瑞在志远中学的情况。
许之瑞想了想，把自己的试卷拍了过去。
渐渐地，对话框变成了试卷交流，附带着对题目、老师的评价，偶尔穿插着对食堂、天气、同学的吐槽。
这天，许妈许爸在客厅看电视时，听到许之瑞在房间里大声道：“不可能！这样绝对做不出来！我马上就算给你看！”
许妈对许爸笑道：“你女儿就会欺负小景。诶，这两人不如去图书馆写作业，打电话还浪费话费。”
许爸笑了下道：“可能是跟江湘打电话。”
“不可能。江湘那孩子，我就没见过她跟瑞瑞聊学习……”
过了会，许之瑞气鼓鼓地从房间里出来。
许爸笑道：“吵输了？题目没做过人家？你都多大了，还输不起呢。跟小时候一样，下棋一输给小景就耍赖。”
许之瑞撅着嘴道：“哎呀，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！”她气的是李澈，长途电话打过来竟然是为了指出她有道题做得很傻，两人就争起来了。
事实证明，李澈说得没错，这让许之瑞很没面子，她正在恼羞成怒。
等许之瑞喝完酸奶再去做题，发现手机上多了几条信息，最后一条是“如果你在就好了”。许之瑞看得心头一跳。
然而前面是“我上次月考是第一。”“笑脸笑脸嘚瑟”
许之瑞直磨牙，这“如果你在就好了”不是情书是战书啊！
许之瑞决定全身心投入学习。
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愿。
这天，物理老师有事来不及批改作业，就让许之瑞去她办公室帮忙：“你就坐在我的位置上改啊，老师开会回来给你带零食！加油！”
许之瑞乖乖埋头干活，小小一只淹没在作业堆。
“林雨萱，你说吧，有什么事？”班主任满是关心的声音响起。
林雨萱委屈道：“李老师，我真的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。”
“许之瑞还在带头孤立我。”林雨萱说着说着哭起来，“我不想管的，因为快高考了，但是她真的很过分，我的压力很大，很怕影响高考。”
许之瑞茫然抬头：“？”她吗？她是很讨厌林雨萱，但她没有带头搞孤立啊。
班主任却像是相信了林雨萱的话，问道：“那你想让我怎么做？”
林雨萱沉默了会道：“嗯，你让她不要再做那些事就行了。”
班主任道：“好，我等会找她聊聊！”
许之瑞听到这里豁然站起，大声道：“我没有带头孤立她。”
班主任和林雨萱都吓了一跳。
许之瑞看着林雨萱眼角含泪的“白莲花”模样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，想骂她的话有很多，最后咬牙骂道：“傻逼！”骂完扬长而去。
应该雄赳赳气昂昂的许之瑞，一走出办公室，就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。
（9）五月
许之瑞最近的日子很难过。
自从她在办公室骂了林雨萱一句傻逼，先是被请家长，又是被要求跟林雨萱当众道歉。
最让许之瑞难过的是，她看到许妈和许爸先是跟班主任道歉说自己没教好孩子，又是跟林雨萱道歉、安抚。许之瑞看到一向眼高于顶的许妈冲别人弯腰时，哭得根本止不住。
林雨萱没有哭，她非常坚定地要求：“许之瑞必须在班上跟我道歉，我还要骂回去。她怎么骂的我，我就怎么骂她。”
许之瑞的泪戛然而止，她指着林雨萱道：“你做梦！是你先造谣的！你怎么好意思——”
“瑞瑞！”许爸喝道，“这是在办公室，你是学生！”
许之瑞被训得抽噎了一下，闭嘴不说话了。
许爸对林雨萱郑重道：“林同学，你放心，我肯定让她跟你道歉。”转头对班主任满脸无奈道，“李老师，我跟您请假，我现在就把许之瑞带回去教育，什么时候教好了，什么时候送回来上课。人品比学习重要。”
班主任只能应好。
隔天，许之瑞到班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讲台上跟林雨萱道歉。虽然因为羞耻愤恨而两颊红透，但她忍住了眼眶中的泪。
林雨萱回了个“嗯”字。
班主任立即圆场道：“好了，高三了，大家情绪会比较敏感，说开了就好了。能成为同学也是一种缘分，大家还是要友好相处。”
许之瑞默默回到位置上，心想：这是孽缘！
同桌摸摸许之瑞的小臂以示安慰。许之瑞拍拍她的手，表示自己没事。
许之瑞当众道歉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高三，不少外班的同学都跑过来关心她的情况。许之瑞暗骂传播闲话的人事多，且不得不自揭疮疤，并表示：“我以后不会骂人了，真的。”
让许之瑞没想到的是，她如此地退让容忍，林雨萱还是在某天午休时突然崩溃了。
同学们都吓住了，许之瑞也呆了。
涕泗横飞的林雨萱指着许之瑞道：“许之瑞，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，你为什么非要针对我？我就想好好学习，考完高考，这也不行吗？”
许之瑞懵了，她余光看见有同学悄悄从后门溜出去找班主任，恨不得跪下求林雨萱别哭了。
然后，许之瑞和林雨萱又被拎到了办公室。
物理老师忍不住走过来道：“许之瑞，你要是没事做就过来给我改作业。”
许之瑞一脸委屈地看着物理老师。
班主任挥手驱赶物理老师道：“走走走，你去改作业吧，别添乱。”
班主任开始例行问话。
许之瑞谨记着许爸之前的嘱咐：“瑞瑞，如果你不知道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，你就想象有警察在给你录音，明白了吧？不要给别人留话柄。”于是她低着头一声不吭，打算等林雨萱说完后再反驳。
然而林雨萱越说越让许之瑞震惊。
“她从高一就带头嘲笑我。我说我没听过泰勒的英文歌，然后她就说，不是吧，你连这个都不知道……”
许之瑞在旁边听着听着觉得自己有问题，说的话很不尊重人，确实会伤害到一个敏感多虑的女孩子。许之瑞垂着头，心虚又害怕。
等林雨萱哭诉完，班主任看着林雨萱道：“你先回班吧，我来跟许之瑞说。”
“谢谢老师。”林雨萱擦掉眼泪走了出去。
班主任看着许之瑞道：“许之瑞，你——诶诶，别哭别哭。”
许之瑞一边用袖子抹泪一边道：“对不起，老师，我以后不会了。”
班主任赶忙道：“不是你的错，真的。许之瑞，我可以告诉你。”班主任缓了口气，低沉道，“林雨萱心理有点问题。她说你针对她、孤立她都是她的感觉，不是真的，你明白吗？”
许之瑞胡乱擦着眼泪，心乱如麻。
物理老师走过来，递纸巾给许之瑞道：“我们都知道你受委屈了，但是没办法，你忍一忍。我告诉你，林雨萱高二写过遗书的，知道有多吓人吧？李老师让你道歉，也是在保护你。”
班主任先是啧嘴不满物理老师说出遗书的事，继而看着许之瑞道：“你爸妈肯定没跟你说吧，高二的时候，林雨萱写过一封像遗书的信。上面写的全是你是如何欺负她、霸凌她的，导致她不想活了。她还跟林于景说，她如果真的去死，肯定要把信发到网上。”
许之瑞听得毛骨悚然，眼泪都止住了。
班主任问许之瑞：“许之瑞，你真的欺负她了吗？”
许之瑞怔怔摇头。
“你刚刚不是已经觉得自己欺负她了吗？林雨萱，她那张嘴真是厉害。”班主任敲敲桌子，叹息道，“林雨萱这个学生确实聪明，聪明得让人害怕。许之瑞，你忍一忍，我们都顺着她一点。等高考完就好了。”
物理老师嗤笑道：“反正呢，现在是她有病她有理。许之瑞，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。”
许之瑞点头。
李老师感叹道：“许之瑞，我知道你是好孩子，我们都会保护你的。但是，我们也要保护林雨萱，她也才十七岁。”
许之瑞继续点头。
走出办公室，许之瑞只觉得眼前灰暗一片，她回到班上从书包里摸出手机，默默走到体院馆的杂物间门口，打电话给李澈。
她不知道李澈会不会接，但是她亟需一个情绪的容器。
电话被挂断了。
许之瑞靠着门坐在了地上，有些费力地呼吸着。
没一会，李澈回了电话。他大概是急忙跑到一个地方回电话，声音里还带着喘：“瑞瑞？”
许之瑞一听到李澈的声音就很想哭，但是她忍住了，她有些颠三倒四地说着最近的事、遗书的事、父母瞒着她让她转学的事……
李澈默默听着，听她越说越混乱，他的心都疼碎了。
许之瑞有些惶恐地问：“李澈，万一她真的想不开，那我不就是凶手了吗？”
李澈果断道：“是她的问题，跟你没有关系。现在是她在伤害你，你没报复她已经很好了。瑞瑞，你不要怕，就算她说你霸凌她，我们也会有办法证明跟你无关。”
许之瑞嘴一撇，呜咽起来：“我真的什么也没做，我也不知道她会因为哪句话就不开心了……”
李澈坚定道：“你没错，你也没说错话。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孩子，你不会说伤害别人的话，你连骂人都只会说脑子有病——”李澈说着说着笑起来，“现在还会了个新词，傻逼。”
许之瑞也忍不住笑了下。
李澈沉默了下道：“瑞瑞，我们不是神，你已经很好了。有时候我都感觉自己配不上你。”
许之瑞猛地哽住了。
李澈说完自己又慌起来：“反正就你别再反省自己了，好吗？”
许之瑞也忙道：“嗯嗯，我知道，那个，要上课了，我去上课了，你也是。”
有了来自石城的情绪稳定剂，许之瑞定下心来，小心收敛地学习生活，除了周围的同学，她跟林于景都很少聊天。
在距离高考还有不到30天的时候，李澈打电话给许之瑞，让她请他吃饭：“我现在在临海啊，就在你学校门口。你的地头，可不就得你请我吃饭。”
许之瑞又惊又喜，连蹦带跳地出去了。
在校门口看到李澈时，许之瑞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，他似乎变得更瘦长了。
“李澈！”许之瑞叫了他一声。
李澈转过身来，脸上含笑，帅得许之瑞一愣又一愣。
许之瑞走到李澈跟前，两人同时开口：
“你是不是长高了？”
“不抱一下吗？”
两人都是一愣，又同时开口：
“没有吧。”
“为、为什么要抱？！”
李澈笑道：“你上次不是跟林于景抱了吗，我还以为只要赶个一千里的路，就可以抱呢。那你为什么要抱他？”
许之瑞答不上来。
李澈戳了下许之瑞的额头，凶道：“以后不许抱了，更不许抱着他哭！”
许之瑞摸摸自己的额头，奇道：“这都过去多久了，你竟然还记得。”
李澈哼笑道：“当然，我记性很好。”
许之瑞带着李澈去学校附近的快餐店吃饭，她知道他很喜欢这些高热量的汉堡薯条。
孽缘多深重，他们遇见了在快餐店自习的林于景和林雨萱。
许之瑞僵住了：她不知道她是坐下吃饭比较好，还是转身离开更好，到底哪种比较不会刺激到林雨萱脆弱的心灵。
李澈看到许之瑞表情骤变，一脸苍白无措，还以为她在吃醋，听到她细细小小的念叨：“这可怎么办，完了完了。”顿时了悟那女生就是林雨萱。
李澈拍拍许之瑞，笑道：“你随便点，我不挑食，我去那边坐。”说完长腿大步地冲着林雨萱去了。
许之瑞都吓傻了，见李澈只是坐下，松了口气。
等许之瑞点完餐坐到李澈旁边，她发现李澈已经跟林于景聊起来了，或者说双方语气很冷静地吵起来了。
“所以，就算她那么欺负瑞瑞，你还要跟她一起玩？”
“你不知道具体情况就别乱说话。”
“你们俩坐在这里还不够具体吗？”
“我不用跟你解释。瑞瑞！他是你在石城的同学吗？！”
许之瑞摇头：“不是，我们不一个班。”想了想道，“他是校草，跑步特别快，数学也很好，英语一般般。”
林雨萱看着许之瑞道：“许之瑞，我要感谢你，连石城的人都知道我了。”
许之瑞品了品林雨萱的语气，点头：“嗯，你放心，我跟你的事情，我只跟李澈说了。他是我最好的异性朋友，跟他说应该可以吧。”
李澈乐了，他的位置一下子提升到了最好的异性朋友呢。
林雨萱看了看脸色难看的林于景，看着许之瑞道：“你说话一定要这么伤人吗？你为什么要伤害喜欢你的人——”
李澈笑着打断道：“你喜欢瑞瑞啊？也正常，我们瑞瑞这么好看。你可以喜欢，但是不要影响到她的学习，好吗？”
林雨萱看着李澈，没有说话，眼里有着冰冷的恶意，透着股厌弃和轻蔑。
许之瑞有点生气了，她凭什么这么对待李澈，李澈是那么好的人。
许之瑞站起来，伸手挡在李澈眼前，阻断林雨萱的视线。她看着林雨萱道：“林雨萱，我从来没想要伤害你。如果还是伤害到你，可能是八字不合吧，那就互相离远一点。我们马上打包出去吃。以后都这样。我能做到的事，希望你也能做到。”
（10）六月
高考来了，三天后，走了。
结束了。
终于结束了。
翻过高考的山，我们就是大人了。
许之瑞在家里睡得昏天暗地，直到林于景第三次上门叫她出去玩。许之瑞和林于景在小区里溜达了一圈，两人都没说什么，末了，林于景问许之瑞想去哪里玩？
许之瑞脱口而出：“回石城啊。”
（11）七月
在许之瑞的设想中，等她回了石城一定会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。
事实是，零个人在意，大家都是一副“哦，回来了啊”的表情，好像她只是离开了4、5天，而非四五个月。
外公、外婆甚至因为要回乡下钓鱼、打牌而让许之瑞自己找饭吃，许之瑞不禁感叹：高考完的待遇也太差了吧。因家长外出旅游而无人在意的余洋深有同感。
两人决定去面馆凑合一顿。
走去面馆的路上，许之瑞看到了李澈，那个声称今天没空的李澈正和一个长发齐肩的女孩走在一起。
许之瑞听到余洋轻轻地“哦豁”了一声，她看向余洋，余洋抿嘴低头做乖巧状。
某人曾经说过，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问他。许之瑞便理直气壮地快步赶上他们，在李澈有些惊讶的目光中，直接道：“李澈，你不是说今天没空的吗？”
李澈一愣，继而笑了：“是啊。袁雨晴遇到点事情，我来帮忙。”说着指了下旁边的女生，“袁雨晴，我之前同学。”
许之瑞看了眼袁雨晴，好一朵纯白娇美的茉莉花，她冲美女笑了下，转头瞪了眼李澈道：“我记住了，过分！”
李澈还没说话，袁雨晴先嗤道：“你说话真有意思。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的，你是李澈什么人？”
许之瑞看着袁雨晴道：“没有立场就不能问了吗？”继而看向李澈，“你也可以不回答啊。”
余洋无脑力挺他瑞哥：“就是！李澈你不讲义气，我们问一下怎么了。”
李澈摊手：“不是，她高考完就跟我说了，我先答应她了。”
许之瑞“哦”了声，很有礼貌道：“那你们忙吧，不好意思。”说完转身就要走。李澈一把拉住许之瑞，笑道：“来都来了，一起去吧。”
许之瑞愕然道：“我、这、根本不认识啊，我不要去。”
李澈却不放手：“你这样回去肯定会生气，会偷偷骂我，会突然就去临海了。”
许之瑞用力去掰李澈的手，发誓道：“我保证不骂你，真的。”
“李澈。”袁雨晴打断道，“你跟许之瑞走吧，我自己能解决。”
李澈果断道：“好。”
许之瑞看着李澈，她怎么觉得，他果断得像是早就等袁雨晴说这句话了。
等袁雨晴离开后，许之瑞看看李澈，不解道：“既然你可以不去，那你为什么又要答应她。你喜欢她啊？不对，你喜欢她为什么不陪她去啊？”
李澈有些无语抿了下嘴，简洁道：“她和钱飞是我介绍的，我去一下，希望能好好解决掉这个事情。”
许之瑞努力跟上李澈的思路：“你在当媒婆？撮合他们俩？”
李澈看着许之瑞，提醒道：“袁雨晴的朋友之前跟你借过钱，钱飞就是在校门口挨打的那个。”许之瑞恍然大悟，感叹道：“这剧情可真够裹脚布的。我怎么感觉没那么容易结束？”
李澈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。
在听说许之瑞和余洋接下来的日子都要自己找饭吃，李澈提议去余洋家里做饭：“感觉应该还挺好玩的。”
许之瑞和余洋相信了，然后他们就吃上了“西红柿炒鸡蛋、虾米、肉丝”、“酱爆青椒土豆条”、“黑烧小排”。
许之瑞看着它们，完全不敢动。
李澈看看许之瑞和余洋，先夹了一筷子：“我做的，我先吃。”他面不改色地把菜咽了下去，颇为自信道，“蛮好吃的。”
许之瑞犹豫再三，决定去吃看上去最安全的土豆条。
“瑞瑞，要不你吃点排骨吧。”余洋好心建议道，“虽然又腥又咸，好歹熟了，应该不会吃出问题。”
又腥又咸还吃个什么劲？许之瑞面上笑眯眯道：“没事，我随便吃一点。”
突然，李澈提议道：“我们来猜拳吧，输的人吃一碗菜，不然这么多菜都剩着太浪费了。”
许之瑞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澈，他怎么可以提出这么可怕的建议，多么美丽的一张脸，多么丑陋的一颗心。
结果自然是余洋大输特输。余洋全程不服气道：“太邪门了，我就不信你会一直赢。”
而李澈确实一直赢。
许之瑞边看边唏嘘道：“李澈，我以后一定不跟你猜拳。”
李澈闻言转向许之瑞：“试试看，没准你赢呢。”
许之瑞连连摆手，又在李澈湿漉漉的眼神中伸出手，出了剪刀，李澈出的是步，竟然赢了！
余洋登时振作：“再来一局！”
剪刀对剪刀——“平。”
步对拳头——“赢了！”
余洋笑道：“李澈运气用完了吧，你也吃两碗！”
李澈笑而不语。
许之瑞总觉得李澈的笑有别的意思，不仅仅是因为他让她了。
（12）八月
许之瑞在回临海拆了录取通知书后就一直待在石城。
许爸对许妈感叹道：“我们老许家的人就是容易被石城的人吸引到啊。”
许妈不是很乐意：“我还是觉得小景好，知根知底的。那个李澈帅是帅，家里做生意的心思肯定多，家教肯定不如小景……”
外公外婆则跟许妈持不同意见，他们非常欢迎李澈来找许之瑞出去玩，私下偷偷道：正好大笑都在北京，小李也能照顾瑞瑞。
至于许之瑞本人，她在等李澈表白。他可真能憋啊，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良辰吉日。
为了庆祝拿到驾照，余洋在家里自己做饭来大宴宾客，还说会提供酒水。
没有喝过酒的许之瑞果断赴约。
对着一桌子的外卖，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果然如此和如释重负的表情。
陈澄看着许之瑞笑道：“你为什么不去学车啊？”
许之瑞皱眉道：“太晒了。”
陈澄看了眼李澈笑道：“也是，一个家里有一个会开的就行了。”
许之瑞正吃着烤串，打算当没听见，余光瞥见李澈笑而不语，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，他这是不承认、不否认、不负责啊。许之瑞放下串串，接着说道：“如果晒得太黑了，去大学很难找男朋友的。”
陈澄闻言冲余洋、秦禹猛猛眨眼，赶紧端起酒杯装忙。
李澈看着许之瑞，笑得凉凉的：“你现在这么白，有男朋友了吗？”
许之瑞瞪向李澈：“你什么意思？！”
李澈一脸无辜：“就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啊。”
许之瑞偏过脸，小嘴嘀嘀咕咕，不肯再搭理李澈。
两人开始冷战。
为了让两人和好，陈澄煞费苦心地组了个局，他还找余洋、秦禹讨论了好半天，力求一步到位：“我跟你们讲，李澈现在就是怂了，但他俩真谈上就好了。”
秦禹看着陈澄：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我跟李澈认识十几年了！”陈澄笑道，“他不说我也知道。再说了，你知道他给许之瑞的备注是什么吗？瑞瑞宝贝，啧啧啧。”
秦禹扯了扯嘴角，不说话了；余洋突然道：“那我也要这么给瑞哥备注。”
陈澄哼道：“不怕死你就试试，他心眼可小了，还特别记仇。”
如果许之瑞听到陈澄对李澈的这句评价，她一定举手赞同。她收到陈澄的信息时，因为对上次的事已经不怎么生气了，就答应陈澄会去。到了KTV后，许之瑞笑着跟大家打招呼，发现点歌台旁边的李澈拉着个脸，看到她还假装无视。
许之瑞“微笑”着做到了离大果盘最近的地方。
余洋凑到许之瑞旁边说：“这家果盘很难吃，小龙虾好吃。”
许之瑞点点头，冲余洋笑了笑。
刚唱完一首歌的何霜对李澈道：“李澈，下一首我们一起唱啊。”
许之瑞拿起一次性手套，认真给自己带上。
李澈摇头道：“这首我不会，你让陈澄陪你唱。”
许之瑞带好一次性手套，动了动手指。
陈澄笑道：“那你跟袁雨晴唱一下那个歌呗，你们不是唱得很好吗？”
许之瑞拿起了盘子里最武威的龙虾，准备剥壳。
一个陌生女生道：“好啊好啊，我一直还想再听你们俩唱来着，不要太配哦，我是说声音啊哈哈哈哈。”
许之瑞龇牙咧嘴地剥出了龙虾肉，站起身来，走到李澈旁边，递到他嘴边：“吃不吃？”眼神很危险：你敢唱就完蛋了。
李澈先是惊，继而大喜，脸上的笑越来越大，点点头：“吃。”乖乖张嘴吃下。
许之瑞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，继续剥虾。李澈则眉开眼笑地跟过来，让余洋跟他换座位，开心道：“我来剥吧。”
许之瑞从善如流，摘下手套。
正当许之瑞吃到第八个虾仁时，秦禹和王胜男结伴来了。
许之瑞不禁面露疑惑，李澈却凑到许之瑞耳边道：“他们之前就认识了，聊了很久了，你不是知道吗？”
许之瑞点点头，心里有些失落：看吧，就连秦禹这样性格的人也知道表白呢。李澈到底在搞什么？！
“王胜男，你怎么敢来的？！”却见有一个女生站起来，推搡了一下王胜男。
就是这个动作，让许之瑞认出了她，她是之前在巷子里勒索过自己的人，只是服装发型大大不同了。
王胜男不退不让道：“这又不是你家，我也不是来找你的。”
王胜男走到袁雨晴旁边道：“我马上要去上大学，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？”
许之瑞停下了咀嚼的动作，垂眸看着面前的果盘。
袁雨晴急躁道：“你乱说什么，不就是要钱吗，我给你就是了。”
王胜男坚决道：“一共4109，你给我4100就行了，我有记账，可以给你看。”
袁雨晴沉默了，推搡王胜男的女生开口道：“怎么可能有那么多，你讹人！”
王胜男真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本子：“都记在这上面了。还有你们问别人要的钱，我也写上了，如果所有的都加起来，你们要坐牢的。”
许之瑞皱了眉，不自觉地把手机拿起攥紧。
另一边，袁雨晴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了。
陈澄磕巴道：“王胜男，你先别急，她肯定会还你的。”
“不是你的钱，你当然不急。”王胜男冷笑道，“等上了大学，我到哪找她。”
陈澄噎了下，看向李澈道：“李澈，王胜男那么急，你先替袁雨晴垫上吧。”
何霜先急了：“你怎么不垫？”
陈澄皱眉道：“我现在钱不够。”
许之瑞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余洋看了许之瑞一眼，对王胜男道：“我来替这个女生垫吧，就我变成她的债主，行吧。”他说着就拿出手机，“我微信转你。”
许之瑞看向余洋，打断道：“余洋，不然你先给转给我，我也借钱给她了。”
余洋啊了声，惊道：“什么？！就是她勒索你啊。那我不垫了。瑞瑞，我们赶紧走吧，什么乱七八糟的。”说着就去拉许之瑞起来。
许之瑞慢慢起身。
李澈笑起来，看着秦禹道：“秦禹，你厉害。”
秦禹淡道：“你更厉害。花女生的钱，那里面应该也有瑞瑞被勒索的钱。”
许之瑞定住了。
李澈笑起来：“那不至于。我只让瑞瑞给我花过钱。秦禹，就算你这么毁我，瑞瑞也不会喜欢你。”
秦禹的脸色一下变得极难看，但他努力冷静道：“事实你自己知道。”
余洋看向李澈道：“李澈，你对瑞瑞好是不是图她的钱？”
李澈：“……”聪明人的绞尽脑汁不如笨蛋的灵机一动。
许之瑞看向李澈，有些好笑地看他一脸无语。
李澈见许之瑞看着自己，眼里并无怀疑，只有单纯的看热闹，一时不知该不该高兴。李澈叹了口气道：“我没有。”
眼见李澈真的低落受伤了，许之瑞心里一紧，想也不想道：“才不是，他图我好看，没关系，我也喜欢他好看。你们都不许再说他了。”许之瑞转头看向秦禹道，“秦禹，你可以讨厌李澈，但你不要做这些。你以后会后悔的，因为你也是很好的人。”
秦禹全身一震，垂头不语了。
“我来垫这个钱吧，我也好把之前的钱一起要回来。”许之瑞看着王胜男道，“可以吗？”
王胜男迟疑了下，点头。
从KTV出来，李澈送许之瑞回家的路上一直沉默着。
许之瑞忍不住了：“李澈，你不说点什么吗？”
“谢谢。”李澈迟疑道，“你为什么不让我垫，你没必要掺和进来的。”
许之瑞看了一眼李澈，小声道：“我不想让你跟她有牵扯。”
李澈眨眨眼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许之瑞决定向李澈认输，提高声音道：“因为我喜欢你，不希望你跟别的女生走太近！”
李澈猛地抱住许之瑞，动作极迅速，以至于许之瑞怀疑他一直在等她表白。
“你这是耍流氓啊。”
“抱自己女朋友怎么能是耍流氓？”
“我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？”
“刚刚。”李澈收紧手臂，坚定道，“交往的前提是两个人互相喜欢，我很确定我喜欢你，只要你喜欢我，我们就是交往了”
更新时间：2025-06-11 19:39:06